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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磕

【周温】《山鬼》(二)

周温,周温,温客行揣崽文,流产和生子都有。

周子舒重生回天窗时期,发现少年温客行揣过一个他不知道的崽。

02

温客行逃进城中第四家医馆时,被寒痛刺穿的下腹让他几乎站立不稳,湿冷的血顺着雪白的足腕落入鞋袜,仍有一股股温热不住地打湿衣摆。

医馆内淡黄的纸钱纷飞。

更浓的血腥味被夜风扬起,眼前人的死状比前三家更残忍。

吊死鬼坐在被缠魂丝削去脑袋的尸首身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温客行自投罗网。

温客行又听见猫头鹰在笑。

“阿行,”吊死鬼把弄着手中的缠魂丝匣,冲着温客行挤眉弄眼,“谷主让我带你回去,可是没说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好生叫我为难啊。”

温客行面白如鬼,仅眼尾一点血色,透明得近似月下孤魂。

风扬起他的发尾,露出修长的颈,颈线在月光下被枝叶的影子晃动着描摹,生出一种波光粼粼的错觉来,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碎。

青崖山吊死鬼,仅屈居历任谷主之下,谷主时时更换,而吊死鬼万年常青。

青崖山上下,总归是畏惧吊死鬼的。

可温客行似乎并不害怕。

他冲着吊死鬼笑,目光流转如潮,皓白的手腕被吊死鬼死死攥住,一把扯在遍地尸首间抵身按住,地上粘稠脏臭的血沾湿了温客行的长发,温客行眸中盛着两盏圆月,声音柔缓:“我替你选。”

掌中手腕皮肤下传来滑润如珠的脉象,随着温客行的心跳声虚弱地抖动着。

吊死鬼只知温客行逃出青崖山独闯天窗,原以为他只是受了伤,才抢先在一家家医馆围堵温客行,可这一探……

吊死鬼瞠目结舌:“你……”

温客行冰凉的食指点上吊死鬼的双唇,不许他将秘密道破:“你放过它,我放过你,可好?”

吊死鬼识趣地闭了嘴。

这个孩子留不住也活不成,他与温客行皆心知肚明。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必要成为温客行的仇人,为这个未成形的孩儿偿命。

他大概是整个青崖山上最了解温客行的人之一,他在温客行的眼底看到了两把刮骨剃肉的杀人刀。

吊死鬼咧开嘴,露出褐黄的牙齿,阴森森地低笑起来,笑音如指甲刮过丧钟。

现任鬼谷谷主的丧钟。

 

鬼谷谷主没想过温客行会活着回来。

尤其是没想过温客行在虚弱得直起腰来独自走路都难的情况下,还能活着回来。

他捏起温客行的下巴,将温客行纤细的脖子攥在手里,等待着欣赏温客行承受不住时挣扎求饶的样子。

温客行周身冰凉,大量失血使他无法维持体温,虚软地任由谷主握在掌心里。

鬼谷谷主单单知道温客行逃出青崖山,径直去天窗找了那高高在上的天窗之主,却不清楚温客行究竟为何而去。

他揣测是为情,便故意拿最难听的话来羞辱温客行:“他有多看你一眼吗?”

人鬼殊途,云泥之别。

鬼是回不了人间、见不了光的。

“你以为与那人阴差阳错春宵一度,就能换他在人间给你留一条活路吗?”

“你敢让他知道你是谁吗!”

“他只会觉得你下贱。”

温客行气息渐弱,而那想要活生生扼杀他的人也跟着愈加疯狂。

带他来鬼谷的老谷主被杀时,尚幼的温客行瑟缩在鬼主的王座后面,濒死的老谷主难以瞑目地横在他眼前。

老谷主向着他伸出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攥着温客行的手臂,要他学会示弱。

越是虚弱,就越适合杀人。

要学会用破绽和弱点,来让比你强的人放下戒备。

温客行凑在老谷主耳边,稚嫩的声音轻如飞羽:“……好。”

他在老谷主惊恐的眼神里,为他送上了最后一刀。

 

温客行在溺水般的窒息感中睁开眼睛,望着眼前刚坐上鬼主之位未足两年的新任谷主,气若游丝地动了动干枯的双唇。

大量的血从身下涌出,温客行分不清自己面上潮湿一片的究竟是虚冷的汗还是泪,他只知道时机已到,整个鬼谷都放下了所有的防备,看好戏般等待着一个单薄漂亮的小鬼死在狂暴的谷主手中。

就连谷主自己,也以为终局已定。

血从温客行口中呛出来,与溅在他面上的炽热的血混在一起。

谷主心口被温客行的匕首洞穿,直挺挺地栽倒在温客行身上,喉咙里喑哑着想要咒骂,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放心,”温客行握着刀柄一寸寸用力向下,割开皮肉,喃喃自语道,“你会是他们之中,死得最痛快的。”

 

周子舒拎着染血的白衣剑闯进青崖山时,见到的便是群鬼战栗的一幕。

面无血色的温客行像一头刚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雪白泛青的手指拖着一张鲜血淋漓的人皮,衣摆淋漓着涌动不休湿冷的血,立在青崖山恶鬼面前,虚弱得像下一秒就会死去,又孤冷得像是真正能玉石俱焚的恶鬼。

周子舒连夜奔袭来得匆忙,一身锦缎官袍未褪,腰间还系着天窗腰牌,上面刻着天下尽知的麒麟纹络,从天家闯入鬼谷,终得亲眼见到前世无常鬼口中极尽惊悚的一幕。

那时无常鬼说,八年前温客行当上鬼主,是靠生生将前任谷主剥皮抽筋。

周子舒满眼都是温客行苍白的面色和微微颤抖着的身体,连血污也顾不上嫌恶,一剑荡开妄图拦阻的群鬼,飞身而上,接住温客行几乎站立不稳的身子。

温客行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向着周子舒的左肩袭去,被周子舒反手挡开,将人死死搂在怀里:“别动,我带你回家。”

……家?

温客行猛地一挣,因脱力没有挣开,见势不妙,他身后不知何处钻出一个十来岁的紫衣小姑娘,张口就咬周子舒揽在温客行腰上的手,口中叫着:“你别碰我主人!”

“阿湘!”

周子舒和温客行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那小姑娘并不松口,反倒一脸要跟周子舒认真拼命的样子。

时常流连烟花柳巷的急色鬼认出了周子舒身上的腰牌,颤着声叫道:“天、天窗!”

群鬼霎时噤声。

周子舒并不否认,而是无声地横剑在前,看着青崖山群鬼自动地让出一条路来。

阿湘虽不知天窗是什么,可看平素最不怕死的急色鬼脸上都生出惧色来,也跟着松了口,带着哭腔哀求道:“……你……你可不可以别伤我主人,你把我卖去青楼换一大笔银子都行,别伤我主人!”

每次急色鬼说阿湘姿色甚佳,不输青楼婢子时,温客行都会生气。

因此在阿湘眼里,青楼是比鬼谷更可怖的地方。

周子舒拦腰抱起温客行,一步步向鬼谷外走去,阿湘抽噎着跟在周子舒身后,寸步也不敢落下。

 

周子舒每走一步,温客行都觉得步子的颠簸使他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在痛,尤其是下腹更像是结了冰,一步步的颠簸几乎要将冰层震开。

“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周子舒见他硬撑着不敢放松,好言安慰道。

少年时的温客行比前世油尽灯枯时更为单薄,周子舒甚至一瞬间有怀中人血已流尽的错觉,搂着他的手不放心地紧了紧。

眼看周子舒就要走出鬼谷,吊死鬼心中升起阴狠的心思,他本以为借伤重的温客行让前任谷主卸下防备,可以趁其不备杀之上位,却不料谷主竟死在温疯子手里。

鬼谷众人之前无人与温客行交过手,不知他深浅,见他虚弱至此仍能残杀谷主,才一时不敢贸然上前,如今肘腋顿生,吊死鬼抱定了借刀杀人的念头,拖长了声音尖声挑拨道:“这位官爷——”

周子舒步子一顿,冷眼扫过来。

“你可知道这贱坯子肚子里,还有个野种?”

吊死鬼狞笑着露出獠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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