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温】《山鬼》(九)
周温,周温,温客行揣崽文,流产和生子都有。
周子舒重生回天窗时期,发现少年温客行揣过一个他不知道的崽。
坟前告白来了!
09
温客行是被颠簸带来的疼痛给生生磨醒的。
肩胛上的伤有些开裂,隐隐地渗出血丝来,温客行并没过度分神在伤口上,而是神情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奇景。
他被人装在一口棺材里,这棺材木头用料粗糙,破破烂烂地随意一钉,四处漏风,大约是整口棺材歪歪斜斜地被人抛在吱吱呀呀快要散架的破马车上,正晃晃悠悠地走到城门口。
守城的卫兵今日格外喜爱刁难人,赶车的老头子被人拦在一边,老人家苦苦求情,说是自己的儿子前些日子为情所苦病死家中,家中老婆子依依不舍停灵多日,再不快些送出城去下葬,只怕这尸身都要腐臭得让人作呕了。
卫兵不肯通融,没好气地喝斥说:“没看告示吗!京中来的周大人在此地遇刺,我等奉命严查所有出城车辆,识相点自己开棺!”
京中来的……周大人。
难道是周子舒?
尽管温客行不愿意承认,但一想到周子舒就此死了,他心中不止没有快意,甚至几乎一瞬间满是悲戚。
他儿时唯一的玩伴,还没有来得及认下的师兄,心心念念了十余年的唯一的希望,就这么……死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给阿湘使眼色,让阿湘在通往悬崖的岔路口拼死跳车逃走,而他则趁蝎王停车去追时,在马车中与赵敬殊死缠斗,最终堪堪在马车坠下悬崖之前击杀赵敬,赶在最后时机逃了出来。
最后赶来救他的那个人,他摇摇欲坠的意识里只能看到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似乎正是周子舒。
这样一个奇怪的,不知究竟是要杀他还是要救他的人,怎么就忽而死了呢。
温客行深知此刻并非问话的时机,只得侧耳听着,心中暗暗计划着,若是真有守城卫兵开棺来查,该怎样逃出生天。
他心念只一动,就听棺外一道清冷陌生的声音拦下了守卫:“不许胡来,若子舒犹在,一定不愿见尔等为了他欺凌百姓。”
守卫顿时消了气焰,一阵铁甲摩擦似是单膝跪地的行礼声过后,温客行听得那守卫唤来人为“世子殿下”。
温客行再度为着周子舒难过起来。
大约他真的死了,不然何至于惊动了朝中人,跑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来,趟这江湖浑水。
有了南宁王世子景北渊这句话,拖着漏风棺材的破马车又吱吱呀呀地打着颤,不紧不慢地出了城,直奔城外荒凉无人的乱坟岗。
无名的尸首和穷苦人家,都草草地葬在这儿,没人看管,埋下去的棺材里少了尸骨也无人知晓,即使被发现了,人们也都见怪不怪地推到城外的野狗身上,顶多为丢了的尸骸道一声“可怜”。
马车刚停稳不多时,有人来撬这棺材盖,温客行便顾不得浑身上下的疼痛,做好了若是来人是敌非友,就拼死一搏的最坏打算。
却不想,来开棺的正是方才在城门口自称死了儿子的老爹爹,这老头看起来并不难过,反倒挂着松了一口气的笑意,在推开棺材盖之前,笑嘻嘻地打趣他:“你安心躺着别动,我抱你出来,省得伤口又开裂,这儿可没东西能给活人用。”
也不管温客行答没答应,那半截入土的老头手上力气倒不算小,将温客行稳稳地抱在怀里,离了棺材也并不撒手,反而一路抱着,向着早就被韩英备好、栓在乱葬岗旁林子里的马车走去。
温客行隔着老人家脏兮兮的旧衣服,嗅见周子舒身上惯常爱用的名贵熏香味道,顿时松懈了精神,任由他牢牢抱着,在马车内的软垫上把自己安顿好。
“周首领好雅兴啊。”
温客行分明心中感激,知道自己被周子舒冒险救下,理应感谢,可一张嘴,说出的话还是不怎么好听。
好在周子舒并不跟他计较,反倒很是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伪装,奇道:“怎么认出来的?”
温客行抬眼怔怔看着他,咬着下唇不说话。
周子舒借着月色凑上去:“哪里不舒服?”
“他们说你死了。”
温客行忍着疼深吸了一口气,把泛红眼眶下的泪忍回去。
他实实在在地为周子舒的死讯难过了一路。
诚然,他怨周子舒未兑现孩童时许下的旧誓前缘,恨周子舒在天窗时说他死有余辜,怪周子舒这些年结交了五湖盟的伪君子,可他一点都不想让周子舒不明不白地死在别人手里。
若是能让他再选一次,看到周子舒被人用了下作的毒,他还是一样会赶去相救,决不让任何人以任何缘由平白折辱他。
周子舒稳住略有些躁动的马,钻进马车,坐在温客行身边,让两人双膝相抵,温客行难得不闪不躲,周子舒暂且放下心来,从怀中摸出一枚带着体温的金丝长命锁,郑重地放进温客行的掌心里:“给咱们小旋归的。”
“他已经……”温客行面色又是一白,下意识地想将这东西丢开。
“还会回来的。”
周子舒十指缓缓滑过温客行指缝,直到与温客行十指交叠,那枚长命金锁被牢牢扣在温客行掌心:“再给我一个机会,听我说完。”
温客行没有闪躲也没有挣脱,脸上也没再挂上惯用的假笑,他只是抬着眼睛,静静地等周子舒说下去。
周子舒说,我从不知道你曾来天窗找过我。
也并没有跟赵敬或者五湖盟有什么私交。
若是我可以选,即使是拼死,也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面前带走。
更不会让人用寒铁的链子来伤你。
……咱们的小旋归,我真的很喜欢。
周子舒闭上眼睛,一直隐忍着的泪水终于顺着睫毛滴落下来。
他很小声地说,如果我早些知道,是不是你就不会……
温客行用苍白的指尖拭去周子舒睫毛上的一滴泪。
他幻想过许多次,与故人相认、与旧爱重逢,想过许多次在自己儿时唯一心心念念的人面前卸下这些年来的艰难伪装,告诉周子舒,他就是当年神医谷里抱着一锅追着周子舒跑、要他帮忙堆雪人、要他记得回来接他们一家去四季山庄的小孩。
温客行也幻想过,听完这一切后周子舒的表现。
刚得知自己拥有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时,温客行甚至奢望过周子舒也许会爱他。
可他始终不曾也不敢设想过这样浓烈的爱意。
温客行觉得自己恍若身处梦中,觉得这忽然汹涌而来的爱显得分外不真实,他忍不住猜疑,这样的爱,究竟是否真的应当属于他。
温客行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骗局。
这样的爱意是否将用来交换更为重要的东西。
温客行不禁自问,他这孑然一身,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可值得贪图呢?
是那座传闻中可以令人独步天下所向披靡的武库吗?
是这具残败不堪几近油尽灯枯的炉鼎身子吗?
温客行有些想要退缩,但他又舍不得就此拒绝。
含笑饮砒霜的滋味他终于尝到几分,有时并非人太傻看不透,只是砒霜往往裹着蜜糖诱人的外衣,不到最后一刻,断然舍不得丢弃。
于是他问周子舒:“仅仅是这样,何至于假死。不留半点退路,以后不回天窗了吗。”
“不回了。”周子舒答得不假思索。
温客行有些不信,反问他人心易变,若是有朝一日厌了腻了、或是终于得偿所愿,不必再假意纠缠了,有没有想过后果。
周子舒深知心伤难缝,认真立誓说,此心未变。
温客行并不稀罕任何誓言,他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早已替命运里将要出现的这个人准备好了一份天真又残忍的答案。
温客行说:“我绝不许任何人说了喜欢我以后,还要抢先抛下我,若是这人有抛下我的心思,我定不杀他,我会要他好好活着,眼睁睁地看着我毁掉他最在意的东西,却又拿我没有办法。”
见周子舒听完这番话面色顿时惨白、眼眶红成一片几乎要泣血的样子,温客行嘴硬地补充道:“我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若是害怕,现在跑还来得及。”
(TBC)
相信我,绝世甜文!
只是一上来这么个开局,按温客行十九岁时的人设和性格,不可能一上来就放心跟一个莫名其妙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周子舒甜甜蜜蜜发狗粮。
现在只是狗粮生产道路上必经的曲折~
互相救赎,不要怪小温现在这个脾气古怪,毕竟他一来年龄小不成熟,二来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三来,他从小在鬼谷那种地方长大,在当上谷主前一直谨小慎微自保,现在还没有做鬼主八年后那么游刃有余,性格上会更锋利更不懂得藏起自己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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